新華社北京3月21日電 題：助眠用藥應科學
新華社“新華視點”記者陳聰、楊思琪、龔雯
3月21日是第23個世界睡眠日。在科幻小說《三體》中，三體人只要打開“睡眠開關”便能馬上進入睡眠狀態。然而現實中，不少長期被失眠困擾的人，常常依賴藥物入睡。以褪黑素等產品為代表的助眠產業，已形成千億級市場規模。
如何看待助眠藥物的作用？怎么才能真正睡得好？“新華視點”記者進行了調查。
為睡個好覺很多人使用助眠產品
自上大學以來，家在吉林長春的“90后”周明一直是個睡眠“特困戶”。每天晚上12點，她都要準時吃一粒褪黑素，戴上眼罩和耳塞。靠這樣的睡眠標配“三件套”入睡已經10年，基本成了流水線操作。即便如此，“有時還是難以入眠。晚上睡著后只要稍有動靜，很容易被驚醒。”
中國睡眠研究會等機構日前發布的《中國睡眠研究報告2023》顯示，2022年，受訪者的每晚平均睡眠時長為7.40小時，其中47.55%的受訪者每晚平均睡眠時長不足8小時，不足7小時的約占16.79%。
為了睡個好覺，很多人不得不使用助眠產品。
記者在線上購物平臺搜索“助眠”，除了艾草貼、香薰等，褪黑素能見度相對最高。褪黑素有國產、進口等不同品牌，以及片劑、膠囊、軟糖等不同類型；每瓶價格從數十元到上百元不等，一些商鋪顯示月銷量過萬。
一些評論稱：“第三次回購了，睡前一個小時吃，睡得很安穩”“助眠效果不錯，晚上10點吃下去，半小時內就困了，手機不刷就睡了”。此外，一種被稱為GABA的睡眠軟糖也時常以網紅產品身份出現在社交平臺上。
據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心理醫學科副主任醫師葉塵宇介紹，褪黑素是由腦松果體分泌的激素之一，它能夠使一種產生黑色素的細胞發亮，因而命名為褪黑素。褪黑素的分泌具有明顯的晝夜節律，白天分泌受抑制，晚上活躍，其主要功能是縮短睡眠誘導時間，減少覺醒次數，有較好的調整時差功能。
葉塵宇說，GABA（γ－氨基丁酸）是一種中樞神經系統抑制性神經遞質，具有改善腦機能等多種生理功能。但直接口服GABA幫助睡眠的作用，并沒有明確的證據支持。
單純用藥物助眠不可取
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睡眠障礙診治中心主任醫師苑成梅說，褪黑素對倒時差確實有效果，可以幫助跨時區旅行的人重置生物鐘。但她認為，發生睡眠障礙的原因有很多，不良生活習慣、過度使用電子產品、心理壓力過大等都會造成失眠。
“一些白領尤其新聞工作者、文藝工作者、自由職業者、IT人士以及醫護人員，因為工作壓力大、加班加點多、突發狀況多等原因，出現睡眠困擾的人數有增長趨勢。這些重點人群的問題，不能單純依靠助眠產品來解決。”苑成梅說。
“國際睡眠障礙疾病分為七類，單純一種‘神藥’無法治愈所有疾病。”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癲癇及睡眠障礙中心負責人朱延梅介紹，睡眠障礙疾病包括失眠、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等睡眠相關呼吸障礙、不安腿綜合征等睡眠相關運動障礙、發作性睡病等中樞嗜睡性疾病、睡眠節律失調、異態睡眠等幾十種疾病。
苑成梅指出，對很多人來說，失眠不僅僅是睡眠的問題，只是身體問題的“爆雷點”，需要對患者進行綜合施治。單純依賴“神藥”而不溯源病因，可能與“美夢”背道而馳。
“各類助眠產品并非‘神藥’，亂用藥品和保健品，不僅耽誤治療時間，而且也有加重病情的風險。”一位受訪專家介紹，一名就診患者一段時間以來睡眠不好，便開始自行服用褪黑素等助眠產品，但服用很久也沒效果。經檢查發現，她的失眠起因于甲狀腺功能亢進。
“褪黑素不是常規的治療失眠的藥物，在晝夜節律紊亂、需要倒時差，或者在內源性褪黑素不足的情況下，可以服用，但通常不超過13周。”苑成梅提醒，長期使用褪黑素會限制內源性褪黑素的分泌，從而產生依賴性，同時導致其他激素紊亂，增加女性月經問題、多囊卵巢等風險，對肝臟也有損傷，妊娠期以及備孕的女性不應使用。
“如果沒有明顯的褪黑素缺乏，不建議長期補充外源性的褪黑素。”葉塵宇說，特別是患有慢性基礎疾病的人，遇到睡眠問題需要合并用藥時，不建議自行補充。在服用褪黑素、GABA等保健品前，最好詢問醫生后使用，避免增加不必要的風險。
拯救睡眠應講科學
失眠的原因復雜多樣。葉塵宇等受訪專家指出，居室周圍喧鬧、室內燈光太強、室溫過高或過低、空氣污濁潮濕、居住地變化，睡前劇烈運動、大量進食或服用興奮性物質，以及日夜班工作頻繁變動等，都有可能導致睡眠障礙。
“首先我們應該做的是對自己的睡眠狀況進行正確評估。”葉塵宇指出，一般睡眠比較好的人，3天睡不好就會覺得如臨大敵，“整個人都不好了”。但是作為疾病診斷，需要專業醫生的判斷。比如慢性失眠是需要一周至少3天以上失眠，并且癥狀持續時間3個月、導致明顯的社會功能損害，才能被作為疾病診斷。
專家提醒，臨床上對于失眠的治療有醫學的行業規范指南、成熟的診療技術，患者要相信專業醫生的診斷方案。
對于輕度睡眠障礙人群，出現短期、偶爾的失眠，可以通過緩解自身心理壓力、適當增強有氧運動、有規律地調整作息時間、營造舒適睡眠環境等方式調整。朱延梅建議，這類人群應注意睡前1.5小時避免接受強烈刺激，睡前1小時減少使用電子設備，夜間盡量不要過度喝水、吸煙、飲酒。
對于癥狀較嚴重的患者，藥物治療是改善睡眠狀況的有效途徑。“如果睡眠障礙持續發作，則要到醫療機構及時就診，遵醫囑進行一定的藥物治療，必要時可以接受住院睡眠監測和系統治療。”朱延梅說。
哈爾濱市第一專科醫院心理衛生中心主任徐佳說：“目前失眠群體容易走兩個治療極端：一種是濫用藥，另一種是懼用藥。有的人因為大劑量、長時間服用不恰當的睡眠藥物，結果不但睡眠問題沒有從根本上得到解決，還導致了藥物依賴；有的人就醫后又擔心處方藥有副作用而不敢服藥，還有的人喜歡用偏方，這都是不可取的。”
徐佳說，幫助睡眠的處方藥有幾十種。首先需要根據病情具體區分睡眠問題的種類，再根據患者的個體差異情況對癥用藥，因病施治。另外，具體用量或是服用多久都要遵醫囑。如果確實需要服用鎮靜類藥物才能改善睡眠，也可以在醫生指導下短期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