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群北上南歸、全球矚目的野象嗎?
在野象老家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記者最近追到這個象群的最新消息:南歸之后,“短鼻家族”野象健康狀況良好,小象明顯長胖了,象群吸收了新成員,然后一分為二,分成兩群在不同區域活動。
專家介紹,野象是典型的群居動物,“野象分家”是象群健康繁衍的證明。在全球亞洲象數量減少的背景下,中國野象出現“嬰兒潮”,象群不斷壯大和分家,成為我國生態文明建設和生物多樣性保護的標志性成果。
小象長胖了、象群分家了
5月9日,臨近傍晚,在西雙版納州景洪市大渡崗鄉大荒壩村,彭金福不時舉起望遠鏡觀察遠處的山林。他估摸著:“這個點大象該下山了。”
“短鼻家族”和“然然家族”的野象在云南省西雙版納州景洪市大渡崗鄉大荒壩村覓食(5月9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胡超 攝
不出所料。過一會兒,20多頭“巨獸”從樹林中緩緩走出,優哉游哉地搖著耳朵、甩著尾巴,來到一片西瓜地里“大快朵頤”。
“大象一般傍晚5點多鐘出來找吃的,早上八九點鐘回林子里。”彭金福一邊說著,一邊操作無人機,接近象群,錄像拍照。他的徒弟普永兵打開微信群,發出預警消息,提醒村民不要靠近。
亞洲象監測員彭金福(左)和普永兵在云南省西雙版納州景洪市大渡崗鄉大荒壩村使用無人機監測象群(5月11日攝)。新華社記者 胡超 攝
彭金福和普永兵都是亞洲象監測員,負責監測大渡崗片區象群。他們通過路面監測、空中監測、熱成像監測等方式掌握象群蹤跡,為附近村民提供預警,并為科學研究提供監測數據。
象群飽餐一頓,到了玩耍時間。它們轉到一個魚塘邊,幾頭野象滑到魚塘里“洗澡”,在水里不停翻滾,嚇得魚兒都跳出了水面。在岸上,有的野象把水桶踢著玩,還有的爭搶水管當玩具……
長期跟蹤監測野象,彭金福能根據野象體型、鼻子、耳朵等特征識別這些“老朋友”。他介紹,這群野象多數屬于“然然家族”,有7頭來自北上南歸的“短鼻家族”,包括4頭成年母象、1頭亞成年公象和2頭小象,“小象比剛回來的時候胖了不少”。
“短鼻家族”和“然然家族”的野象在云南省西雙版納州景洪市大渡崗鄉大荒壩村覓食(5月9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胡超 攝
2021年,“短鼻家族”15頭野象以一場罕見的長途旅行,引起全球廣泛關注。象群歷時110多天,行進1300多公里,最終在人們護送下,平安返回它們最初出發之地。
西雙版納州亞洲象保護管理中心監測室主任周晨浩介紹,自2021年12月9日回到原棲息地以來,“短鼻家族”一直在西雙版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勐養片區及周邊活動。“冬春季節,它們主要在野象谷附近活動;夏秋季節,它們會到森林邊緣的村寨覓食。”
持續監測發現,“短鼻家族”有時有個體離群或回歸,有時吸納新成員。2022年6月,“短鼻家族”一分為二,分成兩群在不同區域活動。目前,“短鼻家族”已擴大到20頭,其中13頭活動在普文片區,7頭與“然然家族”23頭野象一起活動在大渡崗片區。
“跟其他象群相比,‘短鼻家族’不怎么怕人。”普文片區亞洲象監測員牛建成說,“可能是它們‘見多識廣’,知道人類不會傷害它們吧。它們對人類也很友善,回來后沒發生過傷人事件。”
亞洲象監測員牛建成(前)和同事在云南省西雙版納州景洪市普文鎮大窩塘村對“短鼻家族”象群進行路面監測(5月10日攝)。新華社記者 胡超 攝
“‘短鼻家族’有幾次還想北上,被我們用卡車堵路、投食引導給‘勸返’了。”牛建成說。有關部門對亞洲象適宜棲息區域進行了詳細踏勘調查,結合村情和農事活動等情況,科學劃定了亞洲象安全線,采取柔性引導策略,防止象群無序擴散。
象群出現“嬰兒潮”
亞洲象是亞洲現存體型最大的陸生動物、熱帶森林的旗艦物種,被我國列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評估為“瀕危”物種。我國野象主要分布在云南西雙版納、普洱和臨滄。
國家林草局亞洲象研究中心主任陳飛介紹,亞洲象是典型的群居動物,有較為復雜的社群結構,可以分為家庭、家族、氏族和亞種群4個層次,分別指成年雌象及其子女組成家庭;兩個或多個姊妹雌象及各自子女組成家族,家族即人們常說的象群;多個家族可能會在短期內聚集形成氏族;亞種群則指同一區域內的各氏族總和。
兩頭小象在云南省西雙版納州景洪市大渡崗鄉大荒壩村玩耍(5月9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胡超 攝
“一個家族通常有8到15頭野象,由最年長的雌象擔任家族的首領,引導象群遷移、覓食和休憩。”陳飛說,當種群數量增長到一定規模,血緣關系較近的姊妹或母女會帶著自己子女成立新的家族,尋找新的棲息區域,所以象群會有分家的現象。
“野象分家、合群都是正常現象,是為了滿足個體及群體更好地生存繁衍。”陳飛介紹,亞洲象體型龐大,每天所需食物和飲水多,所以要不停地遷徙以覓食、尋找水源和補充鹽分的“硝塘”。在這個過程中,一個家族可能會與別的家族合群,然后再分開。
據介紹,野象家族之間的基因交流是靠成年雄象來完成的,雄性個體成年后就會離開原生象群,這是亞洲象規避近親繁殖和完成基因交流的自然機制。離群后幾頭雄象組成臨時團體或者單獨行動,等到發情期后再融入別的象群完成基因交流。
一頭野象在云南省西雙版納州景洪市大渡崗鄉大荒壩村一處魚塘里“洗澡”(5月9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胡超 攝
“野象分家”反映出我國野象健康繁衍。1976年,云南野象數量僅剩下不到150頭。2018年,同步監測發現云南野象數量約293頭。而到2021年底,云南野象數量增長到360頭左右。
2021年“短鼻家族”在北上途中產下兩頭小象;2022年初在野象谷活動的4個象群產下6頭小象,在普洱市江城縣活動的象群新添了4頭小象……一線監測員反饋,活動在西雙版納和普洱境內的野生亞洲象群,近年來幾乎每個象群每年都有象寶寶出生。
云南省林草局局長萬勇說:“在全球亞洲象數量減少的大趨勢下,云南亞洲象種群正進入快速增長期,象群出現了‘嬰兒潮’。”
促進人象各得其所、和諧共生
“對于亞洲象來說,沒有比中國更安全的國家了。”中國科學院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研究員、西班牙籍科學家阿荷穆薩評價,中國制定了非常好的亞洲象保護政策,成效令人矚目。
在亞洲象分布區,我國已成立11個自然保護區,面積5098平方公里,持續加強棲息地保護,提升棲息地質量。云南還建立了西雙版納亞洲象救護與繁育中心,20年來救護受困、傷病野象30頭,在亞洲象野外營救和遺棄小象護理等方面積累了豐富經驗。
這是位于云南省西雙版納州景洪市大渡崗鄉的大象食堂一景(5月9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胡超 攝
在野象活動區域,盡管野象可能破壞莊稼,但村民仍對野象懷著善意和包容。44歲的王川家在普洱市江城縣康平鎮曼克老村,目前村子周圍有2群12頭野象活動。“村民看到野象來了,就遠遠地待著,不去打擾它們,也沒有出現驅趕野象的情況。”王川說。
野象如果肇事,政府買的保險會理賠。萬勇介紹:“云南將亞洲象喜食、受害面積較大農作物的補償標準逐步提升,逐步改變山區群眾棄收撂荒、象進人退,以及壩區群眾搶收驅象的被動局面,保障群眾利益,穩定野象食源,處理好人象矛盾。”
云南還給野象建“食堂”,修復改造亞洲象食源地9000多畝,種植象草、甜竹、粽葉蘆等大象愛吃的植物。同時,強化監測預警、安全防范和應急處置體系建設,最大程度避免人象沖突。
此外,云南省成立了亞洲象保護專家委員會,統籌開展亞洲象及其棲息地調查監測、種群結構與遺傳特性、人象沖突機制、環境地承載量、棲息地修復與食源地改造等系統研究;在新建基礎設施中充分考慮亞洲象遷移廊道,避免其種群交流不暢;中國、老撾邊境地方政府建立了亞洲象跨境保護機制,開展跨境保護合作……
亞洲象國家公園創建工作正有序推進。萬勇介紹,亞洲象國家公園將圍繞亞洲象和熱帶雨林保護目標,按照“布局合理、規模適度、減量聚居、環境友好”的原則,規劃亞洲象棲息空間,實施保護管理,促進亞洲象分布區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
陳飛說:“我們要實現人與象各得其所,人與象和諧共生。”
文字記者:伍曉陽、趙珮然
視頻記者:孫敏
海報設計:段媛媛
編輯:劉羊旸、魏一駿、戚文娟、劉蓮芬、程昊、鄔金夫
統籌:方思賢、周詠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