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茨瓦納鉆石紅利難繼
這是2023年9月10日拍攝的博茨瓦納首都哈博羅內
文/《環球》雜志記者?滕軍偉（發自哈博羅內）
編輯/馬瓊
非洲南部的博茨瓦納是這片大陸的一個獨特存在。這個只有230多萬人口的內陸國家在獨立后的50多年間，政治保持穩定，經濟上利用包括鉆石在內的豐富的礦業和旅游業資源，從極差的初始條件艱難起步，逐漸發展成為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超過8000美元的中等收入國家，被譽為非洲的“小康之國”。
然而，近年來，隨著全球經濟形勢的波動以及人工鉆石市場的興起，博茨瓦納也面臨著鉆石紅利難以持續的挑戰。
走上快速發展路
1966年9月30日，博茨瓦納宣告脫離英國獨立，當時她是全球最貧窮的國家之一。在英國長達80年的保護國統治期間，博茨瓦納長期遭受忽視。獨立之初，博茨瓦納全國僅有12公里公路，工業、電信和教育等基礎設施幾乎為零，醫療和教育服務主要依賴傳教士，大多數民眾以農業為生。此外有大量工人在南非的礦山和工廠勞動，艱難維持生計。
鉆石的發現和開采徹底改變了這個國家的命運。1967年，博茨瓦納發現了豐富的鉆石資源，并于1971年建成奧拉帕鉆石礦，使得該國迅速成為世界上最大的鉆石原產國之一。鉆石產業的收入一度占到了政府財政收入的60%，這些資金隨后開始用于基礎設施建設和國民經濟發展。
依靠“鉆石經濟”，博茨瓦納于1974年摘掉了“最貧窮國家”的帽子。上世紀90年代初，人均GDP躍居非洲國家前列，被譽為非洲“小康之國”。時至今日，鉆石業仍是其經濟支柱產業，產值約占GDP的三分之一。
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報告指出，2006年博茨瓦納的人均GDP就達到7000美元，躋身中等偏上收入國家行列。雖然此后經濟增速有所放緩，但2022年，博茨瓦納人均GDP已穩步提升至8082美元。
鉆石的發現固然帶有運氣的成分，但博茨瓦納的快速發展，也得益于有遠見的領導人、穩健的國家治理和有力的經濟政策。在開國總統塞雷茨·卡馬及繼任者的領導下，博茨瓦納歷屆政府堅持“民主、發展、自力、團結”建國原則，政局長期穩定。博茨瓦納政府建立了市場經濟體制，采取優惠措施吸引外資、引入國外先進技術，先后制定了11個國家級發展計劃，從而實現了經濟快速、持續發展。
如今，首都哈博羅內的大街上干凈整潔、公路通暢、樹木成蔭、鮮花盛開，市內建筑多為一層或二層帶小院的房子，現代化的樓房主要集中在中央商務區及政府辦公區。大型購物中心與傳統市集商販并存，充滿生機與活力。
充分利用“鉆石紅利”
博茨瓦納大學社會科學學院高級講師洛措瓦奧認為，鉆石的發現、開采和出口可以被視為博茨瓦納的“第二次獨立”，但是，“除了鉆石，博茨瓦納非常幸運的是擁有富有遠見的領導人。因為他們，鉆石被用來改變普通民眾的生活。在非洲，有許多國家擁有鉆石和其他自然資源，但它們在發展方面并未能取得多大成就。”
成立于1969年的戴比斯瓦納公司是博茨瓦納的主要鉆石開采企業，也是世界上出產價值和產量最高的鉆石生產商之一。公司由博茨瓦納政府與鉆石巨頭戴比爾斯集團各持50%股份合資成立。隨著戴比爾斯集團于2013年10月將鉆石交易公司總部遷至哈博羅內，博茨瓦納已成為世界重要的鉆石產業中心。
根據雙方協議，戴比斯瓦納公司將其在博茨瓦納境內鉆石原礦產量的75%出售給戴比爾斯集團，剩余產量分給博茨瓦納國營企業奧卡萬戈鉆石公司。目前，博茨瓦納政府仍在通過談判，尋求進一步將政府配額比重增加至50%，以提升在鉆石行業的話語權及鉆石產業鏈的附加值。
哈博羅內以北500多公里處的奧拉帕鉆石礦，是戴比斯瓦納公司在博茨瓦納的4座鉆石礦之一，也是世界第一大露天鉆石礦。礦坑深350米，長1.8公里，寬1.2公里，礦坑中來往的車輛每天向外運送鉆石原石，也承載著這個國家的希望。該礦的部分早期建筑已經不再使用，成為歷史遺產，甚至被政府選作20元普拉貨幣上的圖案。
通過牢牢控制住鉆石產業，博茨瓦納政府將大量財政支出投向教育、醫療等關系國計民生的重要領域。在博茨瓦納，中小學教育免費，學生只需負擔校服等少量費用；公民在各地公立醫院治療只需支付少量掛號費，醫藥費、住院費以及住院期間的伙食費均由醫院免費提供；此外，公民可以向政府免費申請土地，用于自建住房……
鉆石“疲態”和中國機遇
博茨瓦納政府發布的《2036年愿景》提出，到2036年力爭使該國進入高收入國家行列。然而，隨著該國面臨經濟增速放緩、經濟結構單一、貧富差距加大、失業率高企、艾滋病等問題，要實現這一目標并非易事。
近年來，受全球宏觀經濟的不確定性及人工鉆石競爭的雙重壓力影響，全球鉆石市場在2023年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博茨瓦納中央銀行公布的數據顯示，戴比斯瓦納鉆石公司2024年一季度的鉆石毛坯銷售額同比下降了48.3%。這一降幅表明，2023年的市場疲軟態勢已延續至今年。
另外，在前不久舉行的博茨瓦納未來礦業峰會上，博茨瓦納礦產和能源部長萊福科·莫阿希表示，作為七國集團（G7）對俄羅斯鉆石制裁的一部分，從今年9月1日開始，七國集團將對全球所有鉆石原產國的鉆石進入G7市場進行認證，這將使博茨瓦納的鉆石產業雪上加霜。
實際上，為改變經濟發展主要依賴鉆石業的狀況，博茨瓦納政府從上世紀80年代后期起開始推行經濟多元化政策，并且取得了一定成效。穆庫維齊·馬西西2018年接任總統后，將促進經濟多元化、增加就業和改善民生作為施政首要目標，將鉆石業、旅游業、畜牧業、采礦業和金融服務業確定為重點產業。
旅游業是對博茨瓦納GDP貢獻第二大的行業，并且創造了該國最多的就業增長。博茨瓦納擁有豐富的旅游資源，政府把全國38%的國土劃為野生動物保護區，并設立了3個國家公園、5個野生動物保護區，其中最有名的是喬貝國家公園和奧卡萬戈三角洲。博茨瓦納還是著名的“大象之國”，全國有超過13萬頭大象，數量居非洲第一。近年，該國旅游業正逐步從新冠疫情的沖擊下復蘇。
南部非洲是艾滋病感染的重災區，博茨瓦納艾滋病感染率高達21.9%。該國政府高度重視艾滋病防治工作，長期免費向艾滋病毒感染者提供抗逆轉錄病毒藥物治療。2019年，博茨瓦納宣布實現艾滋病“三個90%”的防治目標——90%的人口了解自身艾滋病毒攜帶狀況，90%的艾滋病毒攜帶者正在接受抗逆轉錄病毒藥物治療，90%接受抗逆轉錄病毒藥物治療的病人實現病毒載量抑制。由于艾滋病母嬰傳播得到有效抑制，博茨瓦納于2021年成為首個獲得世界衛生組織認證的消除艾滋病“銀級證書”的艾滋病流行高負擔國家。
中國與博茨瓦納于1975年建交。建交以來兩國關系平穩、健康發展。2021年，中博就共建“一帶一路”簽署協議，博方成為非洲第46個共建“一帶一路”伙伴國。
洛措瓦奧認為，博茨瓦納和中國的關系呈現出互利共贏的蓬勃發展態勢。“要想解決發展道路上的問題，博茨瓦納應加強與中國合作，在衛生、農業、消除貧困和人力資本開發等不同領域簽署雙邊協議，共同探索解決問題的有效途徑，借鑒并吸收中國的成功經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