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美軍戰場“試驗”思維
圖為美軍裝備的M1A1坦克
文/方曉志
編輯/黃紅華
長期以來,美軍一直熱衷把新式武器運用到戰場以檢驗其實戰效能,獲取包括戰場生存率、作戰效率、后勤和技術保障要求等在內的各類戰場數據,以便對武器裝備進行后續研發、改進和推廣,這也成為美國在武器裝備領域對其他國家保持優勢的重要手段。
據《紐約時報》近期報道,有美國高級軍官表示,“俄烏沖突給美國帶來了巨大的學習機會”,烏克蘭接收到的裝甲車、遠程導彈等多種美制武器,直接給了美制武器“實戰測試”的機會。美國新式武器的試驗結果,也將進一步影響未來戰局走向和地區安全形勢發展。
戰場淪為武器“試驗場”
對于很多國家來說,新式武器在研發過程中經常會面臨“缺乏有效實戰而出現漏洞”的尷尬情況。如何準確檢驗其殺傷力和穩定性,是擺在各國面前的一個重要問題。這方面,美軍在多個地區沖突和局部戰爭中,都將武器裝備投入戰場進行實戰檢驗,將此作為獲得武器裝備重要性能數據的來源。
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后,美國向烏克蘭提供包括“海馬斯”火箭炮、M1A1坦克等裝備在內的多種重型武器,檢驗其在極端條件下的戰場實地作戰性能和維護成本,同時還將“星鏈”系統投入戰場使用,并擴展其功能,實現定位、導航、偵察以及通信等能力,以此解決當前美國軍用衛星無法覆蓋整個烏克蘭戰場的問題。
此外,美軍還將剛研發但還未服役的新式武器投入烏克蘭戰場。例如,美國公開的軍援物資清單顯示,美國向烏克蘭提供了一種名為“鳳凰幽靈”的巡飛彈,該巡飛彈由美國空軍開發,但尚未大規模列裝,此次主要用于幫助烏克蘭阻滯俄羅斯在頓巴斯地區發起的新一輪攻勢。
除了在烏克蘭戰場,美國還利用中東地區連年的戰火紛飛,將其作為檢驗武器實戰性能的戰場。例如,本輪巴以沖突爆發后,美軍在自紅海至地中海的廣泛區域,密集展開“標準-2”“標準-6”“海麻雀”甚至“標準-3”導彈的反導攔截測試。
今年2月,美軍在紅海海域對“標準-6”導彈進行了攔截反艦彈道導彈的實戰驗證,并將“標準-2”導彈用于對抗也門胡塞武裝的反艦導彈與彈道導彈攻擊。近期,在面對伊朗對以色列發起的中程彈道導彈襲擊時,美軍更是歷史性地首次實戰發射“標準-3”型導彈。
隨著全球地區熱點的此起彼伏,美軍還會尋求更多武器“試驗場”,以此對武器裝備性能進行全面檢驗,同時探索新的作戰理念和創新作戰能力,以實現對戰場新型控制方式和能力的提升。
戰場對抗烈度進一步增強
美軍將戰場作為新式武器“試驗場”,目的之一是根據武器裝備在戰場上暴露出來的缺陷和弱點,對其進行改進和優化。當下激戰正酣的俄烏戰場,本質上是混合戰場,涵蓋網絡戰、電磁戰、輿論戰等,可進行全方位實施較量,能為美國提供難得的數據驗證機會。
例如,美軍發現,烏克蘭在前線使用美國研制的很多先進武器,容易受到俄軍電子戰的干擾和欺騙,導致包括“神劍”制導炮彈、“陸射小直徑炸彈”(GLSDB)和陸軍戰術導彈等精確制導彈藥的作戰效能被嚴重削弱。
此外,美國JDAM-ER制導炸彈采用GPS制導,在俄軍有針對性的電子干擾面前非常脆弱。美國提供給烏克蘭的多種無人機,也被爆出相似弱點,特別是“彈簧刀”-300無人機,被證明實戰效果不及預期。
針對這個問題,美軍得出結論,再先進的精確制導武器,如果不能克服容易受到電子干擾的致命缺陷,就無法發揮預期效果,從而無法確保美國在未來在地區沖突中贏得勝利。為此,近期美國陸軍撥出巨資用于研發尖端電子戰設備和防干擾設備,具體包括與BAE系統公司簽署一項涉及3.18億美元的GPS軍用加密M碼協議,以及向TRX系統公司采購新一代單兵攜帶的戰場定位和導航系統。
為有效應對電子干擾問題,美國陸軍還正在開發一種可以安裝到“斯特瑞克”裝甲車上,或者由單兵背負攜帶的新型干擾機。另據報道,美空軍也在積極采購新裝備,包括一種旨在使JDAM-ER炸彈能對抗GPS干擾的附加導引頭,以此來強化JDAM-ER炸彈的抗干擾能力。
面對美國將多種武器投入烏克蘭戰場,俄羅斯也在竭力尋求多種途徑加以應對,包括施加強大的干擾信號以阻止精確制導武器獲得加密信號,或通過偽造GPS信號實現欺騙對手的效果。
今年3月,美國智庫哈德遜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丹尼爾·帕特在向美國會眾議院軍事委員會提交的書面證詞中透露,由于俄軍針對性地干擾和欺騙相關地區的GPS信號,美制“神劍”精確制導炮彈在烏克蘭的命中率從原來的70%下降到只有6%,命中效果大打折扣。
美國國防部副部長近日也承認,由于俄軍專門調整電子戰系統,曾經被美軍高度期待的“陸射小直徑炸彈”,在戰場上的作戰精度大幅下降,“海馬斯”的作戰能力也在慢慢變弱。此外,美國提供給烏克蘭的多款無人機,也因為同樣的原因報廢率非常高。
可以預見,隨著美國將更多的武器投入烏克蘭戰場,美俄之間的武器性能競爭還將不斷升級,未來的俄烏戰場對抗或更加激烈。
威脅和平與安全
科技進步無疑給人類帶來了巨大的便利,然而在戰爭這一極端情境中,它的角色變得復雜且多元,所制造的各類新式武器也給人類和平與安全帶來極大威脅。
從實際效果看,美國利用烏克蘭戰場測試尖端技術,如利用人工智能和無人機來尋找潛在目標、提供實時信息,幫助指揮官做出決策,這對戰局的走向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其中一個案例是,美國在烏克蘭戰場上運用了一種名為“梅文”的人工智能技術,它圍繞強大算法構建,能夠將衛星、雷達、紅外設備甚至社交媒體上的影像處理后匯總到一塊屏幕上,有效幫助烏軍利用無人機鏡頭識別戰場人員、裝備和系統,并實施快速目標打擊。
此外,美國還在緊鑼密鼓研制各種無人作戰機器人、新型無人機等新概念武器,著手進行人工智能技術與武器裝備的全面融合,把該智能系統接入戰斗機或無人機等武器系統中,從而實現戰場的無人控制。
隨著全球多地沖突與對抗的加劇,美國對人工智能武器的需求還在不斷增加。2023年11月,美國國防部發布“人工智能實施戰略”,指出美國防部正在加速實施先進人工智能技術,以確保美軍在未來幾年保持戰場上的決策優勢。而根據美國公布的2024財年政府預算,包括國防部、能源部、國土安全部等多個機構,累計向人工智能領域計劃投入超過2511億美元。如果再將政府外部籌資、資本市場的投入計算在內,美國在人工智能領域投資預計有數萬億美元,將進一步加快美國人工智能武器開發的進程。
從本質上說,新式武器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戰爭問題。戰爭并不是簡單的武器與技術比拼,其深層原因是利益的爭奪和沖突的解決,涉及戰略、戰術、人員、物資等多個方面。如果忽視了戰爭背后的深層次原因,想要單純依賴武器和技術來解決問題,那么最終可能只會陷入更深的困境之中。
總體而言,將戰場作為新式武器試驗場,企圖通過戰場運用來獲得可靠數據,并進一步獲取戰場優勢和戰爭主導權,既展現了科技在戰爭中的巨大潛力,但也揭示出其潛在的風險和面臨的困境。利用新科技研發出武器,如果不能在實戰中檢驗,就無法進入大批量生產的階段,但將新武器投入實戰,必定極大增加地區沖突爆發的風險,提升戰場對抗的烈度。因此,以更加理性和全面的視角來看待新武器在戰爭中的作用,并在未來戰爭中找到更加和平與有效的解決方式,方為正途。
(作者系國防科技大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