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晚，圓月當(dāng)空，北京2022年冬奧會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決賽中，第三個出場的齊廣璞從出發(fā)到起跳、飛翔、轉(zhuǎn)體、落地，以近乎完美的姿態(tài)穩(wěn)穩(wěn)完成全套動作。他落地的剎那，我已預(yù)判這枚金牌基本已被中國代表團收入囊中——幾個月前我在一篇報道中曾引用長春市冬運管理中心主任徐振洲的話“只要穩(wěn)穩(wěn)地落地，就是冠軍”。
果然，他奪冠了。
↑2月16日，中國選手齊廣璞比賽后慶祝。新華社記者 王昊飛 攝
在我眼中，這是中國隊在本屆冬奧會奪得的最痛快一金，沒有之一。這不僅僅因為我在現(xiàn)場拍到了齊廣璞的動作瞬間和慶祝畫面，更因為我在最熟悉的賽道記錄下了最痛快的一跳。最熟悉的賽道，因為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是我入職以來采訪最多的雪上項目之一。雖然來自東北，但我分工的大部分小項都是第一次拍攝，唯獨空中技巧例外。這是中國雪上項目第一強項，我有幸已采訪該項目15年，該項目的拍攝技巧是我的“師傅”徐家軍手把手傳授給我的，所以我對選手特點、拍攝選點、新聞要點等有充足儲備。
↑2月16日，中國選手齊廣璞在比賽中。新華社記者 王昊飛 攝
最痛快的一跳，因為這個項目雖為中國雪上最強項，中國選手卻在2006年由韓曉鵬打破金牌零的突破后，多年與冠軍失之交臂。“四朝元老”齊廣璞生于徐州，卻是長春培養(yǎng)的運動員，被譽為“世界難度第一人”的他此前已斬獲世錦賽、世界杯冠軍，大滿貫拼圖獨缺冬奧會冠軍。2021年10月20日，冬奧火種運抵北京那一天，恰是他的31歲生日。那一天我們完成了題為《冬奧奪金? 集齊拼圖——齊廣璞的31歲生日愿望》的報道，那一天的祝福也與正月十六的圓月相映成輝。落穩(wěn)了！129分！冠軍！痛快！
風(fēng)雪過后，張家口賽區(qū)從2月14日起持續(xù)被極寒天氣籠罩，齊廣璞奪冠當(dāng)晚氣溫為零下21攝氏度。我的御寒裝備加7個暖寶寶雖然從頭到腳讓極寒輕易無法破防，卻唯獨不能確保手指免受“寒毒”，手指被凍疼到極致時只能抓把雪搓。當(dāng)晚，我的拍攝點位是面對終點偏左位置，可以同時覆蓋空中動作、落地慶祝、終點等候等3組畫面。我選擇了兩臺機身，主力鏡頭為200-600毫米，替補鏡頭為70-200毫米。
↑2月16日，中國選手齊廣璞在比賽中。新華社記者 王昊飛 攝
回看照片時，我欣慰于完整記錄了朗朗夜空下的“齊天大勝”和凜冬雪野上的仰天長嘯。9年前采訪齊廣璞，我就得知他最愛吃的卻很難吃到的一道菜是他母親烹制的羊肉白菜。在顫抖著手指按下當(dāng)晚最后一組快門后，我心里還祝福地念叨：“你可以幸福地回家吃媽媽做的菜了！”
↑2月16日，中國選手齊廣璞在比賽中。新華社記者 王昊飛 攝
受益于北京冬奧會的舉辦，我能在過去一年內(nèi)對中國冬奧史相關(guān)素材不斷做系統(tǒng)梳理，其中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是繞不開的研究課題。從1994年冬奧會中國首次參加該項目到2006年韓曉鵬奪金，再到2022年中國隊斬獲2金1銀，記錄這段最新的歷史、這段經(jīng)典的瞬間，我有幸參與。
我在微信中給齊廣璞留言：“生日禮物拿到了。”
俗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2月16日晚，我在云頂滑雪公園的明月中見證了齊廣璞勇奪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冠軍，每每回想那一刻，仍覺心潮澎湃。
根據(jù)統(tǒng)一安排，當(dāng)天我增援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決賽項目。因為這是我第一次拍攝該項目，在出發(fā)前我仔細調(diào)閱了稿庫中的相關(guān)稿件，熟悉規(guī)則、揣摩角度。
當(dāng)天比賽，我的位置是裁判房樓下的平臺，緊貼賽道上的起跳臺，這也是教練員發(fā)送指令，查看比分的區(qū)域。根據(jù)要求，這塊區(qū)域只有國際奧林匹克攝影隊成員的攝影記者在不影響賽會人員的情況下才能停留使用。為了占據(jù)好點的攝影點位，我提前兩小時到達賽場，沒想到同事費茂華和一眾外國記者已經(jīng)站在跳臺的底部等待試跳輪的開始。
↑2月16日，中國選手齊廣璞在比賽中。新華社記者 朱崢 攝
比賽開始了，由于我的點位處在運動員的右側(cè)，高大的起跳臺和密集的燈光架成為拍攝中最大的障礙。運動員在空中翻騰時，很容易和場地照明的光源發(fā)生重合，只有在起跳騰空和從頂點下落的兩個瞬間可以避開干擾。如何拍出自己點位獨特的照片是我重點思考的問題。
通過現(xiàn)場觀察，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位置朝向東方，一輪明月冉冉升起。將運動員和月亮結(jié)合起來，一瞬間讓我思路大開。在前兩輪的比賽中，時間尚早，月亮升起不高，運動員在起跳翻滾時很容易將其遮擋。晚上8點，決賽第三輪開始，我觀察月亮已經(jīng)上升到地平線上大概60度的位置，運動員在翻滾時基本都會和它相交，使用70-200毫米的鏡頭可以很好地將他們收進畫面。不同于其它點位的還有，我離教練員比較近，可以觀察到他們的動作神態(tài)，奪冠后教練員的反應(yīng)也成了我重點關(guān)注的目標(biāo)。
↑2月16日，中國選手齊廣璞在比賽中。新華社記者 朱崢 攝
在云頂滑雪公園的低溫中，時間刻度似乎是變量，忽長忽短。最后一輪，齊廣璞滑上賽道，起跳、翻滾，迅速消失在取景器中。我看不見他的落地，只是按照事先的計劃將鏡頭迅速對準(zhǔn)了中國隊的教練員，伴隨著觀眾巨大的聲浪，教練員舉起了雙臂。隨后出場的兩名運動員，時間仿佛慢了許多，我一邊拍攝比賽，一邊觀察著中國隊的教練。最后一名運動員比分的出現(xiàn)，時間仿佛又加速了。通過鏡頭我看見中國隊教練員在相互擁抱、歡笑，齊廣璞奪冠了。
走下攝影位置時，我看見賽場的中央已經(jīng)擺好了領(lǐng)獎臺。熱情的觀眾在歡呼吶喊，冠軍齊廣璞身披國旗準(zhǔn)備接受采訪，他用手背迅速地擦了擦眼睛，這一刻我的眼睛也不禁濕潤了。
策劃：鄭衛(wèi)、蘭紅光
統(tǒng)籌：費茂華、李尕、周大慶、劉金海
記者：朱崢、王昊飛
編輯：張晨、王南、蔡湘鑫
